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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小說 > 靠近太陽而墜落 > 第 2 章

第 2 章

起身,他們的身影慢慢地散去,一切似乎都已回到正軌。但驚恐的神色永遠不會消逝,災厄的烙印也永遠不會散去。伊卡洛斯與跪在他對麵的人長久地對視;誰也冇有注意到,他手心裡被瓦沙克留下的咒印閃爍了幾下又沉寂下去,並未如預料中的那般與火焰一併消失。自魯伯特化成墮天使瓦沙克離開後,已經過了許久了。那場災厄之後,伊卡洛斯幾乎整日裡和阿斯拜爾待在一起,但二人的性格似乎並不是很合貼—阿斯拜爾整日為尋找“打破咒詛的方式...-

2-

漩渦般的眼眸,屬於阿斯拜爾的眼眸。

阿斯拜爾從書架後麵走出來,慢慢地踱到伊卡洛斯身前。

他向伊卡洛斯伸出一隻手,在書架邊上的抱著書的人怔了一會兒,心領神會地點點頭,依依不捨地將手中那本《啟示錄》遞給對方。

瘦長蒼白的手指若墳中枯骨,阿斯拜爾用這樣一雙手輕輕地翻動泛黃的書頁。

頁碼越來越大,從幾十到幾百。

伊卡洛斯看著書頁角落上不斷跳動的數字,腦海中莫名其妙地浮現出一隻鳥兒的身影。

鳥兒長著黑色的羽翼,隨著滿是皺紋的書頁向越來越大的數字翻躍,它也越飛越高……

最後,阿斯拜爾用兩根手指夾住一張薄薄的書頁,又輕輕鬆開。

伊卡洛斯看見一根潔白的羽毛,它就乖巧地躺在阿斯拜爾最後翻到的書頁上。

啊,原來阿斯拜爾也在看這本書,而且,他就快要把這本書看完了。

那人合上書,將書輕輕地放回書架,又俯身撿起放在地上的燭台遞給伊卡洛斯。

伊卡洛斯將燭台接過來,跟上了阿斯拜爾漆黑瘦高的背影。

燭台投映下的須臾光亮中,阿斯拜爾灰暗的影子在階梯間飄蕩,伊卡洛斯在他身後緊緊跟著,他的哥哥走得快,又發不出什麼聲音,就像是從地獄來的鬼魅幽靈。

最後,阿斯拜爾停到一張桌子前,桌子上點著白色的長蠟燭,隱約有一股玫瑰花的香氣從溫熱的火焰中飄出來。

桌子上放著兩張紙,其中一張紙上放著一根黑色的羽毛,另一張紙上放著一根白色的羽毛。

實質上,並非是兩根羽毛,而是兩支可以寫字的筆。

它代替了嘴,成為神子們新的交流工具。

阿斯拜爾輕輕地拿過伊卡洛斯手中的燭台,明紅的光亮將他的半張臉摁進黑暗裡,淺淡的陰影繞著他的臉頰爬行。

阿斯拜爾半睜著眼,定定地注視著燭台上所剩無幾的蠟柱,半晌後,他抬頭看了伊卡洛斯一眼,帶著燭台轉過身,用手將那可憐的火焰壓滅。

伊卡洛斯在他身後好奇地歪頭,看見他用自己那隻枯骨一般嶙峋的右手一下將那滾燙的焰火壓滅——

那一瞬間,伊卡洛斯看見垂死掙紮的火焰在窒息中從他的指縫間伸出火舌舔舐氧氣,隨後便乾脆地一命嗚呼。

他目睹了全程,然後呆住了。

阿斯拜爾搖了搖頭,他將手掌攤在伊卡洛斯凝固的視野裡,向他表明自己全然無事。

伊卡洛斯還未看清他的掌心,他忽然把手撤走了。

伊卡洛斯抬起頭,阿斯拜爾正用那雙深藍色的眼睛看著他,用手指向桌子上擺放的紙筆。

他們湊到桌子邊上,阿斯拜爾拿起筆,在紙上慢慢地寫著什麼:“燭台快燃儘了,待回去的時候還要用到它,所以先滅掉為好。”

嗯,有道理。

伊卡洛斯思索了片刻,伸手摸了摸放在桌子另一側的白色羽毛。

“可是,又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手不會被灼傷嗎?”

阿斯拜爾在單薄蒼白的紙上寫道:“我給你看一個秘密。”

伊卡洛斯好奇地湊過去,看見阿斯拜爾將右手的掌心移到他的視野裡,那上麵赫然橫著一道筆直細長的裂痕——

自那裂痕起始,皮肉各自向兩側拉伸、堆積,一隻深藍色的瞳孔在裂痕中央顯現,瞳仁因火光而縮小,眼球轉動著,像是在尋找新的視角裡潛藏的風景線。

阿斯拜爾的輪廓被過於明亮的燭光隔斷,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張脆弱的紙片,也像是一根潔白的羽毛,現實中大理石端莊優雅的邊角將他包裝進巨大深邃的相框裡,一切都很完美,而在摁下拍照鍵留影的一瞬間,燭光讓阿斯拜爾的身軀透出如焰心一般隱約模糊的亮白色,伊卡洛斯莫名產生了一種可悲的錯覺,那感覺就像是所有的東西,所有的人和物……

一切都無法被留存下來;然而,卻不能盲目地怪到蠟燭和火焰身上,冥冥之中,神的旨意主宰著萬象。

“這是你我之間的秘密,不要向任何人說起。”

阿斯拜爾在紙上慢慢地寫道,“它看上去很脆弱,但實則非常堅硬,你可以摸摸它。”

那隻生在右手掌心的眼眸落進伊卡洛斯的視野之中,深藍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伊卡洛斯試圖分辨究竟有什麼東西被埋藏在這詭譎的深藍色之中。

但那隻眼睛卻隱約給他一種注視死物的錯覺,他感受不到任何活生生的情緒。

他想,這一定是一隻不會流淚的眼眸。

伊卡洛斯壯著膽子,伸手去碰觸那隻停止轉動的眼球,他看見自己的手指在它的眼白裡發抖,卻並未碰觸到預期中的柔軟,正像是阿斯拜爾在紙上寫道的那樣,它異常堅硬。

伊卡洛斯加重力度去探究它,眼球的轉動讓他體會到撫摸牆壁的觸感。

它像世界上由最堅硬的大理石做成,漩渦般深藍色的瞳仁就像是寶石稀有的色澤。

伊卡洛斯莫名地想著,倘若真的能夠將這隻眼睛看作是寶石,那麼這一定是他見過的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石了。

“它會痛嗎?”

伊卡洛斯把字寫在紙上,以桌子為載體,輕輕地用手指點著,將紙推給站在他對麵的阿斯拜爾。

“不會。”

不過多時,紙上便流連下一串字跡。

“真的像寶石一樣啊。”

……

寶石嗎?

阿斯拜爾注視著這兩個圓乎乎的字眼,攤開自己的右手,同掌心的眼眸對視,他控製著那隻眼睛左右上下地轉動,利用火光使瞳仁縮小又放大。

寶石也會動嗎?

魯伯特站在他身邊說出的那句預言也提到了寶石,預言中說,他的一雙眼睛會成為比黑色奧洛夫還要珍貴的寶石。

他想,在過往之中,他一定在哪裡聽聞過黑色奧洛夫的存在,並有機會親眼將它目睹。

但如今,不論翻閱多少典籍,他也無法在字裡行間尋覓到它的存在與傳聞。

它被視為禁忌了嗎?

還是說,它並冇有在神域中流傳的契機?

它還在人間嗎?

戰爭與災厄會將它毀去嗎?

離開破立殿後,他在玻璃花園找到了魯伯特。

那個蒙著雙目的人正靠在階梯上,他看上去像是睡去許久了。

阿斯拜爾走到他身邊,隔著一段距離在階梯上坐下來,他抬起右手,張開掌心的眼睛。

在魯伯特的懷裡,石杖頂端枯萎的玫瑰如染血般殷紅。

阿斯拜爾閉上眼轉頭,白色的長髮如蛛絲將他的大半張臉纏縛。

手中之眼的視野中,玫瑰枯萎的花瓣顫抖著,沸騰著,在空中融化,作灰燼罹散。

魯伯特轉過頭來,阿斯拜爾與他被矇住的雙眼對視,輕輕地收回右手。

“安士白(Asbeel),你真的把那些預言當真了嗎?”

這是一段音調嫵媚的女聲,音色卻溫和而淳厚。

慈母的質問,總冇有真切的回答。

阿斯拜爾怔怔地看著躺在魯伯特懷中的石杖,視野之中,那石杖頂端的玫瑰花瓣一如既往地蜷縮枯萎,鮮紅色的花團像一灘血液,扭曲著抵在魯伯特的胸腔。

-的頭顱,捧著死人粘連著腐肉的麵頰細細打量;不知過了有多久,塔爾塔洛斯在黃沙間找到了他為瑪門豎起的碑石——灰乎乎的一塊,浮在悲哀的黃沙間。他順著石碑抬起頭,看見禿鷲正欲從凹陷的眼眶中啄去瑪門破碎的眼球。“嗬……啊!”塔爾塔洛斯驚慌地喊著,他向瑪門跑過去,被沙坑絆倒,被淚水遮覆的眼球盯著那些禿鷲,他狼狽地爬起來,揮舞著雙手,拚命驅趕那些不肯離去的大鳥……許是惡魔的血肉深得禿鷲的口味,塔爾塔洛斯的掙紮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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