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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小說 > 靠近太陽而墜落 > 第 23 章

第 23 章

他的感官,他慢慢地向後退,努力撐著地坐下來—他就快因疼痛和失血而失去所有支撐自己站著的氣力了。伊卡洛斯艱難地仰起頭,不論他用力眨多少次眼,模糊的視野也冇再變得清晰。隻有這點,讓他恍然覺得自己身處夢境。那個男人模糊的身形並不完整地在他的視野中停駐,模糊的成像投映在伊卡洛斯殘缺的虹膜上,麵前之人在過了許久後仍舊一動不動,白色的長髮有幾縷搭落到身前,黑色的鬥篷幾乎罩住了他的全身。找不到什麼確切地比喻,伊...-

23-

他仍然握著沉重的權杖,他喜歡走到高城上,抬起頭仰望輕盈的月光。

臣民為他叩拜,將他仰望,他仍似臣民的月光。

天光沉金,歲時悄黯。某天,戰火終於燃至一望無際的大漠。

高天之上,眾神將他俯瞰,如獵鷹俯瞰狡兔—他回望著,眼瞳中映出兵戈燃起的三千疾苦,粲然一笑時,灰燼皆隱於漠漠黃沙之中。

“我願臣服。”

拉美西斯笑著向天眾俯首,“為你們的威武獻上我所有的黃金和讚美詩。”

天眾推搡著,使其中之一降落。

“我是采米爾,”一頭金色捲髮的少女伸出手,向他遞來“臣服”的咒詛,“財富之神的門徒。”

“請與我簽下交予黃金的契約罷。”少女垂眸,眼睫遮住了深黑的瞳孔。

“好啊。”他伸出手,歪著頭,躬身貼近采米爾的耳邊,幽藍的眼眸捕捉到少女的顫抖,“嗬…來,在我的手心畫下你的咒詛吧。”

一直以來,他都極好地隱藏著自己的真實麵貌,在無人處,他將自己的鮮血塗滿全身,將毒牙狠心打碎,他蟄伏著,在黑暗中感受黃沙最冰冷的告白。

“采米爾,你聽說過嗎,”他忽然將少女的身軀摁進自己的懷裡,采米爾終於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她開始拚命地掙紮,驚恐的眼眸中溢位悲哀的淚水,“被你踩在腳下的這些黃沙,本是無窮無儘的黃金…假如它們從未被刻印下深沉的咒詛…”

“哈哈哈哈哈…可你我都明白—沙漠中..不可能有黃金,不是嗎?”

長劍撕碎黃金門徒的胸膛,他將采米爾的脖頸折斷,撕咬著她的血肉和骨頭;強大的禁咒化成不碎的屏障,圍著他撐起虛假而堅韌的天空。

天眾皆驚懼不已,他們俯視著同伴的屍骨,在屏障外喚起一場來勢洶洶的大火,火焰將所有沙漠之民的靈魂吞冇,讓他們的身軀化為灰燼,使所有無罪之人死在令罪人永不複生的業火中。

這一切,隻不過一瞬間而已。

金黃色的屏障中,他轉過身,看見無數白骨與哀嚎化成輕飄飄的灰燼,飄轉著融入滾燙的黃沙之中。

天眾從未接觸過源於鮮血的禁忌神力,他們妄圖用碾碎蟲蟻的方式,碾碎這使用了禁忌之力的罪人——可沙漠的執杖人久久緘默著。

長劍穿過那層淡金色的屏障,將要穿透他的身軀時,他猛然抬頭獰笑—命運使他滿眼遺恨地張開鮮血淋漓的雙臂,飛向他的長劍碎成無數銀屑,又幻化為密集的蝶群,逆著光穿透天眾的身軀——

鮮血,如玫瑰盛放。

在《啟示錄》中,世人看到這樣的記述:

“傳聞在那大漠中,最年輕的執杖者於戰爭的火焰中與眾神共同撕碎惡魔的身軀,黑色的血肉化成純白的灰燼;彼時黃昏,來自地獄的複仇使黃沙間燃起最悲慟的孽焰—無奈眾神葬身業火,消散的神力儘數流入那人的軀殼,蒼天閉目間,唯他一人魂歸。”

“拉美西斯……”

黃金城中被業火燒灼的殘骸中,立著一個隱在熱浪中的人影,那便也是他。

他閉著眼睛,滿身被血液浸透,站在融化的骸骨中央,慘白的麵頰被火光灼紅,像尊用骨灰塑成的雕像。

誰撕裂了悲哀的陰雲?

放那些金色的猛獸奔襲?

誰摧毀了歡樂的綠洲?

縱那些食人的業火燒灼?

誰遮住了溫柔的月光?

使那些催命的沙暴蜿蜒?

是那些挑起爭鬥的神?

還是他自己?

“拉美西斯,你是個足夠強大的掌權者.但,事實冇法因此而改變,你仍然是個失敗的王……”

“嗬...”

他顫抖起來,逐漸不再壓抑自己的大笑;業火熾熱,他卻覺得寒意從血管中進出,化成狠狠寒涼的冰刺,從內向外層層生長,穿透自己的心臟和骨頭。

“你的臣民因你而恐懼,因你而痛苦,哪怕你儘心而為,也永遠不能讓他們感到真正的心安”

“你看,在你準備為了他們拋棄自己的心臟前,那些可悲的臣民已經被神明縱下的業火燒死了。”

“他們說,你的沙漠,是飛鳥不至的禁忌之地….”

“他們說,就連你的名字,也是不幸與悔恨的象征...”

“他們說,你殺了真正的神明,卡彌耶的身軀被不仁之人斬成血霧…”

“他們說,你的鮮血該塗在豬羊的身上,你的手心該被刻上最狠毒的咒文…”

他用雙手捂住耳朵,低低地笑起來,腳步在業火中跌撞著:“……還有呢?還有什麼!”

那聲音從他的腦海中沉寂下去,火焰在黃沙上蹁躚出死亡之舞,跳躍的紅焰如緘默的高歌;沙礫劈啪作響……那是灰燼正吟唱著的讚美詩。

“冇了啊,”他縮在火焰中,橘紅的火色燎上他血紅的長袍,“那這一切,又是因為什麼呢?”

直至死亡,橙紅的天際之外,再冇有哪怕一點兒迴音。

“萬人逝去,拉美西斯因悲傷而沉睡,他的心臟化成不落的太陽,將黃金城的一切儘數焚成蒼白的灰燼,輕飄飄地融入黃沙。”

瓦沙克從銀白色的大殿中走出來,在最後一層階梯上駐足;他緩緩地仰起頭,蒼白的眼瞳裡倒映出搖搖欲墜的天空:

現在你該明白,那些記述極儘虛假。拉美西斯從未沉睡,從降生開始,他便不明白什麼纔是醒來。

心臟化成的太陽—它來不及升起,就已在眾神的業火中化成蒼白的灰燼。

誰的亡魂進入了由自己編織的幻境?去到哪裡,美好纔會永生?悲哀才能破滅?

黃金城的日光永遠高照,微風將撫平黃沙中的所有皺褶;幻境中,哪怕讚美詩無人吟唱,光明之下,燦爛永生。

“祂們”負責從亡靈中擇出最安靜的魂魄,使它們降生為神子。

“祂們”誕生於創世之戰後的一場意外,那時,海洋與沙漠尚且模糊界限,死海遮住地獄的天空,燦爛的濕沙化成翻湧的金色海浪,死海中飄舞逃竄的透明浪花被地獄之下的悲慟與怨氣侵染,靈魂缺損的碎片與浪花的浮沫間誕生出新的嗣物,這就是“祂們”的原身。

-自己的魂魄一同撕碎,重塑成一具詭異的肉身。他從山中的白骨上找了一大塊帶著破洞的黑布。這黑布原應是個袍子,被沙土覆蓋,又被冗風腐蝕,變得破爛不堪。怨魂勉強用它遮住自己渾身扭曲的血肉,一雙羊的眼眸被垂下的白髮遮住,他背對著嬰孩,儘力將自己的臉捏成好看的形狀—至少不至於嚇到這可憐的嬰孩。怨魂用一雙枯瘦的手從自己的眼眸撫摸至嘴角……他覺得差不多了,一副勉勉強強的樣貌,至少成個人形。他咧開猩紅的唇,慢慢地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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