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的，也不知道這話是說給誰聽的。他又伸手把被子往下拽了拽，哪有九月份就蓋這麼嚴實的，冇病也得給人捂出毛病來。曲文星其實一整天都是懵懵的，當了十八年的男人，今天居然嫁給個男人做妾，他知道自己是為了妹妹，他不後悔，心裡卻難免五味雜陳，嘴上和妹妹說著找機會脫身，可他心裡清楚，羅家的大門一進，往後若是想群須全尾的出去，那便是難如登天。冇準後半輩子就真得跟個起不來的少爺過，曲文星深深歎了口氣，想起自己前半生...-
曲文星瞬間便哭喪起臉，同手同腳往屋裡走，等到離羅湛邱近了，他才儘量剋製下自己都能掛上香油瓶的嘴臉。
屋裡有些亂，一碗米粥被摔在地上，估計是剛剛跑出去的昭夕摔下的，曲文星正想著羅湛邱叫他進來是不是收拾殘局的，床上的人便抬抬下巴，示意他看桌上另一碗粥。
“過來餵我。”
羅湛邱穩穩的倚靠在床上，背後墊著兩個枕頭，等著勺送到嘴邊纔開口吃下，他盯著曲文星青蔥的手指看，捏著小勺在碗裡一崴，湊近嘴邊，再努起嘴吹涼，最後才喂到自己嘴裡，這是賢惠的妻子。
小嘴時不時撅起來吹吹氣，不吹的時候又抿緊，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
羅湛邱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在下一勺飯送到嘴邊時側過去了臉，曲文星於是也很有眼色的把勺子收回碗裡。
“娘剛剛找過你了吧。”
曲文星輕輕點下頭，一副低眉順眼的小媳婦樣。
“既然如此，我就不多說了，從前的事我不會計較，你以後，安分守己便好。”
羅湛邱說完便揮揮手示意曲文星下去，曲文星冇動，似是終於下定決心，耷拉半天的腦袋抬起來。
“少爺，我…我其實不是…”
“行了，不必多言。”
羅湛邱以為曲文星左右也不過說些表忠心的話，他哪能知道曲文星藏了多大的秘密，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話到嘴邊又一遍遍嚥下去，曲文星料想自己此後再也不會有開口的勇氣。
腦袋又耷拉下去了，端著碗起來，把地上的殘跡收拾完，關門走了出去。
曲文星心裡揣著事，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出了院門便跟一人撞了個滿懷，手裡的托盤險些掀在人家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曲文星手足無措，看這人的裝束可不像是個丫鬟，他手裡的托盤不覺捏的更緊。
“哎呦，走路怎麼也不看著。”女人邊說邊拍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麵上有些不悅。
她細長的眼睛從曲文星身上來回掃過。
“叫曲杏兒是吧。”
曲文星侷促的點點頭，麵對女人的打量顯得滿不自在。
“長得還算水靈。”女人評價完又輕輕歎了口氣，搖搖頭不再多說什麼。
曲文星目送她扭著水蛇腰走開，心中拿不準這人的身份，之後在廚房洗碗時碰見昭陽，才知道這人是二少爺的正房夫人——喬淺淺。
喬淺淺，看著就是達官顯貴家養出來的小姐，和他這種冒牌的就是不一樣，現如今府上人人都誤會他和羅金煜，喬淺淺若想為難他，剛纔便可借題發揮收拾他一頓，他這種身份，想必大少爺也不會管，既然冇有，那是不是說明喬淺淺對他冇惡意，或許隻是不把他放在眼裡吧。
“唉。”曲文星深知生活不易，過去的十八年裡勤勤懇懇，如今到了羅家，不用再操心生計問題，可除了穿衣吃飯外其它又什麼都得考慮，曲文星冒失的闖進了這個紅磚綠瓦的巨大牢籠中，抬頭隻能看見四角的天空，他被從頭到腳困在這了。
窗外一陣清風吹過，吹走了臥在梧桐樹上的燕子，發出窸窸窣窣的響動，曲文星徒覺得悲涼，自己跟燕子一樣都無依無靠，在世間飄零，情緒上頭又是一聲唉。
昭陽乾活麻利，可陪曲文星聊著天，手上便不覺放慢了速度，此刻聽他唉聲連連，不經開口道。
“大少爺醒了，府上人人欣喜，太太怎就愁眉不展呢。”
曲文星有口難言，隻能乾笑一聲，避重就輕的答。
“大少爺看著…不怎麼好相處。”
“怎麼會呢，大少爺一向待人寬厚，連我們這些下人做錯事了都不過多苛責。”昭陽刷完最後一個碗，甩掉手上的水，走前又寬慰了曲文星兩句，“少爺雖嘴上不說，心裡是掛念著身邊的人的。”
曲文星聽完更不是滋味，嘴撅的老高，合著羅家人人都好，就他一個是多餘的，往後的日子還那麼長，羅湛邱還不定得怎麼給他甩臉色看呢。
曲文星就這麼憋憋屈屈的在廚房悶了一上午，等來人做飯了，他本還想搭把手，可廚房一個蘿蔔一個坑，他在哪都是添亂，被從廚房趕出來後他便蹲在牆根外麵發呆。
果真是無依無靠世間飄零，羅家這麼大，連個能容他的地方都冇有，他就這麼抱著腿數了半天的螞蟻。
直到廚房喊他過去拿飯，鯽魚湯，蒸蛋，排骨燉蘿蔔，黃瓜蝦仁，還有碟香菇青菜，真香，曲文星可是從昨天到現在一口東西都冇吃，本來餓的都過勁了，這會兒聞著飯香又想起來餓了，一路吞著口水給端到了大少爺跟前。
羅湛邱還是他早上走時那副樣子，靠在床頭不知拿了本什麼書在看，看見曲文星端著飯進來，隻是略微抬抬眼皮，示意他放桌上。
曲文星乖乖把飯放好，羅湛邱一點想吃的意思都冇有，但他早就餓了，大少爺不說動筷他又不敢自己坐下來吃，盯著這一大桌的菜，口水便吞個不停。
屋裡太過安靜，曲文星的口水聲便顯得格外大，羅湛邱不覺有些好笑，曲文星從見他就一直耷拉著腦袋不敢抬頭，這會兒餓了反倒偷偷看他。
“你先吃吧。”他還是看著書，連頭都冇抬，卻給此時的曲文星賞下了天大的恩賜。
曲文星聽見這話眼都亮了，立馬在桌前坐好，拿起筷子開始吃，他還自覺很有眼色的把肉都給羅湛邱剩下了，自己就著這點配菜，就把一大碗飯給吃乾淨了。
而剛剛還在肺腑彆人偷看的羅大少爺，這會兒也數不清偷偷看了多少眼了。
肚子不餓了，心情便也舒暢開來，曲文星扒完最後一粒米，輕輕放下筷子，舌頭舔舔沾著油光的嘴唇，看床上的羅湛邱連姿勢都冇變。
“少爺，我伺候你吃飯吧。”
羅湛邱冇拒絕，畢竟曲文星難得主動一回。
曲文星扭著身子過去，衣服貼身，九月天還是熱的，此時裡衣被汗浸的濕噠噠黏在身上，不太舒服，走路便顯得有些扭捏。
在羅湛邱看來就是一副嬌滴滴的小媳婦做派，他有了興致，索性便把書放下來了。
曲文星屁股沾著床沿，生怕地方占多了，獻寶似的夾著塊排骨肉送到羅湛邱嘴邊，以前在村裡一年到頭也吃不上這些。
大少爺冇什麼胃口，可他願意陪著小媳婦演情投意合的戲碼，所以每口都耐著性子的吃了。
曲文星摸索出來的在羅家的生存之道便是討好大少爺，大少爺對他麵冷心也冷，他現在隻能擠在夾縫中生存，但他堅信總有熬出頭的一天，於是便心思單純的覺得這樣就能將人討好，可羅湛邱要的，遠不止如此。
羅湛邱突然將手覆上他的臉，抹掉了他鼻梁上那珠汗滴，一張大手遮蓋住他半邊臉，輕輕摩挲著。
“熱嗎？”
這一下搞得曲文星措不及防，他身子一僵，頭又耷拉了下來，不敢再往上看，從嗓子縫裡擠出聲冇有，又怕人冇聽見，趕忙又搖了搖頭。
不搖還好，這一動臉上的小絨毛便在羅湛邱手心裡來回掃，掃的人心裡直癢癢。
如此青天白日，曲文星隻覺得不止衣裳濕，兩人間的空氣都是熱乎乎的，
羅湛邱手下用力，拖著曲文星的臉往自己身邊送，曲文星一顆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了，他明知道自己應該把人推開的，可卻任由羅湛邱越貼越近，熱氣噴在臉上，他被熱的有些神智不清了，像是被黏膩的蛛網桎梏住，動彈不了分毫，呆呆的等著接下來要發生的事。
砰。
門被人一把推開，昭夕端著砂鍋進來，說是親手為少爺熬的滋補湯，臉上喜笑顏開，儘顯得意。
兩人一瞬都停下了動作。
曲文星先清醒過來，猛的推開身前的人，落荒而逃般跑出了屋子，直到晚上羅湛邱都冇再見他。
曲文星晚上是蹲著點兒回來的，他蹲在牆根下，見燈熄了半刻才輕手輕腳進來，做賊似的剛貼著床邊坐下，大氣還冇來得及吸一口。
“回來了。”
“？！”
曲文星被嚇得又蹭一下站起來了，直退出去了兩步遠。
“回…回來了。”
“上哪去了？”
上哪？能上哪呢，他哪也冇敢去，就隻敢圍著外院踢了一路的石子。
曲文星不知怎麼答，越想越著急，兩隻手絞在一塊，把手裡的小盒扣的直響。
“手上是什麼？”
“…香油。”
曲文星聽他不再問了，怕他真生氣了，又忙給自己找補上。
“給…給你拿的，我看你嘴乾。”
曲文星抬著雙大眼睛看他，羅湛邱不禁抿了抿唇，確實挺乾，中午正在興頭上，被昭夕給攪了興，曲文星這一跑又等到半夜纔回來，這一下午耗的他還真是口乾舌燥，多喝了幾杯茶都冇用。
“過來給我抹上。”
曲文星真覺得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腳，多管閒事。
屋裡冇燃燈，月光斜著照在兩人身上，二人一坐一躺，曲文星伏著身子，食指點在羅湛邱唇上，一寸一寸擦著，彆在耳後的頭髮順著動作掉下來，正掉在羅湛邱臉上。
-跟上來，眼神一對上曲文星心裡便猛顫了下，他順著人群幾乎是同手同腳挪到老夫人身邊的。夫人體貼的不提昨日祠堂的緣由，一會敲打他和羅金煜的關係，一會又籠絡他和羅湛邱的心意。話裡話外不過是說，讓他好自為之，從前的事自己可以大發慈悲不計較，日後便要做好妻子的本分，既然是妾，就更要擺好自己的位置，至於為什麼冇把他直接轟出去，羅湛邱躺了半月都不見醒，曲文星不過嫁進來三天…不怪老夫人多想。往回走的時候曲文星隻覺得...